“二叔，这件事若是传出去，恐怕对您的名声不好吧。”
轻飘飘的几句话，乱了宋铁军的防线。
他印象里的宋嫣懦弱没有主见，一向唯他的话是从，今日能说会道，句句戳中他的命脉。
宋铁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，笑容更盛，热络的脸转向宋默，“小默啊，二叔在家里说不上话，心里是疼你们姐弟的，之前你生病还是二叔用牛车拉着你到镇上的呢。”
宋默没说话，冷冽的目光看向宋嫣。
宋嫣笑容张扬惹眼，美的盛气凌人，她轻蔑的挑着柳叶眉，语调上扬，“二叔您还好意思提这件事。”
“我们家小默之所以生病，还不是你们家老太太把没煮熟的豆角拿来吃，老太太老糊涂了，若不然还以为你们想谋害人命呐。”
宋铁军脸色难堪的张嘴，刚想解释，就被宋嫣打断，她三两步走到宋默跟前，满脸心疼的揉着宋默的头，为了防止他躲开，手臂紧紧锁住他的身体。
一副好姐姐的语气，“我们家小默可是年年拿第一的天才，和你们家皮糙肉厚的金宝不一样，若是这脑袋被吃坏了，你拿什么赔？赔的起吗？”
宋嫣漂亮的眼尾勾着，眼下的红痣摇曳生姿，她抬头看着宋默，挤眉弄眼暗示，“是不是啊？小默。”
被她死死攥着的宋默神情古怪，他比宋嫣高半个头，低头能看到她白皙细腻的脸颊，他沉默着点头，“嗯。”
宋铁军看着两姐弟同仇敌忾，暗自咬紧了牙，面上却不显露风水。
宋嫣脱水，又走到宋铁军面前，“二叔，从前种种我不想再提，只是抚恤金您得交出来。”
宋铁军应承道，望着宋嫣的眼底生出些复杂的意味，面前的宋嫣牙尖嘴利咄咄逼人，根本和从前懦弱温顺的性子截然不同。
宋铁军稳住心神，承诺道，“是，等过些时日，再说你现在有工作，不急着用钱。”
“等？等到什么时候？”宋嫣脸色冷，话语更冷，莫名让人心底生出一丝凉意。
宋铁军目光微沉，“你一个女孩拿这些钱遭人惦记，等到你和小默成家，给你做嫁妆，给小默娶媳妇，一分都不会少。”
话刚落，宋嫣忽地掐腰笑起来，漂亮狐狸眼弯成一道，潋滟着春色。
身后宋默望着她的背影，清瘦的手臂上还残留着温热，他神色微怔，不动声色走到宋嫣身后。
宋嫣冷脸，抬眼时眼底闪过寒光，娇小柔弱的身躯却爆发出强大的气势，樱桃唇微微上挑，面色讥诮，“二叔，这钱是我父母用命换来的，如何支配是我们的事，就不劳您操心了。”
“若不然，我给我父母烧纸，让他们单独找你聊聊。”
宋默眉角冷冽，清瘦单薄的少年似一棵挺拔的青松，锐不可挡的气势，他俊朗的脸没有表情，直接伸手，“拿来，不然我就上吿政府。”
宋铁军背后一股凉飕飕的，脚底生出一股寒凉。
又是烧纸钱单聊，又是上吿政府。
这两个小兔崽子，一个比一个不好惹，没一个好糊弄的。
宋铁军脚步踉跄了一下，转身就走，听到宋嫣背后温软的声音，“二叔，天底下没有空手套白狼的事，想要工作，得出点血，否则免谈。”
他眼皮皱了一下，脚步加快离开。
宋嫣回头看着宋默，把鸡蛋交给他手上，笑的晃人眼，“我想吃鸡蛋羹。”
她一脸认真盯着宋默打量，“宋默，你太瘦了，胳膊上都没肉，得多补补。”
“那我也比你高，关键时刻也能……”
“能什么？”宋嫣狐疑的盯着他，不满的嘟嘴。
“没什么。”宋默推开她，回避她的视线，脚步慌乱走开，“那我做鸡蛋羹，煮菌子汤喝。”
宋默转身进了厨房，嘴角不自觉上翘。
*
宋家大房和二房中间的墙堵住了，宋铁军绕了一个巷子回到家。
宋云娇步伐轻快，脸上止不住笑意，对着镜子转圈，已经幻想去纺织厂的生活了。
宋老太驼着腰，表情复杂，昨天她才被宋嫣赶出来，李桂花对她吹鼻子瞪眼的，本来宋铁军回来，指望着他撑腰。
老二老实怕媳妇，让她和气生财，本来想让老二给她看腰的，只能暂时搁置。
“事情办成了？”宋老太看着他空手回来，脸上褶子挤成了一道。
李桂花笑盈盈的盛了一碗饭给宋铁军，嫌弃的瞥了眼宋老太。
“宋嫣那小妖精好拿捏得很，最听铁军的话，不像某些人吃的多，连一件像样的事都办不成，只长年纪不长心眼。”
宋老太：“……………”
老大家把她像祖宗一样供着，在这里处处遭到李桂花的白眼嫌弃。
宋老太才吃了大半碗白米饭，还没吃饱，放下碗筷，眼巴巴望着宋铁军。
她平常都吃三碗的，肚子咕噜噜叫不停。
宋铁军没理会她，眼神疲惫冷着脸坐下，接下来的话如惊雷炸响。
“事情没成，只能拿钱买。”
“宋嫣要拿回抚恤金，不然就去政府告我们。”
李桂花脸色几经变换，手一顿，汤勺溅到锅里，滚热的汤水泼了宋老太一脸，“这小贱蹄子，狐狸精，本事大了，以为勾搭上小白脸江知青就能攀上高枝了！”
宋云娇笑容僵在脸上，脸色发黑，江知礼只能是她一个人的，“宋嫣得罪了知礼哥，知礼哥才不会要她，他们已经闹掰了。”
“爸，宋嫣不是最听你的话，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？！”她关上门，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“怎么一股子尿骚味！恶心死了！”李桂花忽然惊呼。
宋老太脸色难堪，委屈的看着宋铁军，遮掩道，“腰痛，实在没忍住。”
宋家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，乱成了一锅粥。
与此同时，宋家大房。
宋嫣喝了一大碗美味鲜嫩的菌子汤，又吃了大半碗鸡蛋粥，舒服的躺在椅子上，尤其是隔墙听到宋家二房的动静，心情极好。
“你心情不错。”宋默洗干净碗筷，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子，指节分明，似乎在踌躇着某件事。
“还行。”宋嫣揉着小腹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。
宋默余光瞥了她一眼，眼神一窒，挪开视线，指节快速敲击着桌子。
宋嫣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，看他扭捏的神情，她严肃正经的敲打他的脑袋，“宋默，你该不会是早恋了吧？”
“你们这个年纪对异性确实会有好奇心，你能不能忍一下，到毕业了再……”
宋默腾的一下站起身，粗暴推开她的手，烦躁的抿着唇角，“没有。”
那件事，她不知道也好。
没有就没有，这么大反应干嘛。
宋嫣无辜的耸了耸肩，她把一大碗没喝的菌子汤盛到饭盒里，手指灵巧的编了个麻花辫，松松垮垮的垂在肩头，又戴上一顶斗笠。
她本来脸就小，半张脸都被宽大的斗笠遮住，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和嫣红水润的樱桃唇。
到达谢寄辞的家门口，正巧迎面碰上姿态高雅的妇人。
宋嫣心神一颤，硬着头皮迎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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